【奈因】巴洛克的钟
奈因
一.
“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,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。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,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。——泰戈尔”
斯雷因低头读着诗,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近,而后是椅子拖拉的声响,他终于抬起头。
“一如既往的准时呢,准将。”
伊奈帆回道:“你也是一如昨天。看来我们的记忆都还在正常运转。”
斯雷因抬了抬眉头,将手中的诗集放下。
“这一周来你一直都在读它,这次送来的其他书不喜欢吗?”伊奈帆问。
斯雷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念起了他刚刚读到的地方,平淡场颂的短诗结束后,他短促地笑了下:“我的步伐是如此轻盈,我的梦境是如此透明。而我的明天,我的从此往后,却是由过去永远地决定。所以,这是个谬误,对吗?”
“看来阁下的记忆果然还是出了问题,将我曾经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。”
“哦?”
伊奈帆前倾着身体,双手交握在桌上。
“你的刑期即将结束。”
“我是要夸耀阁下的职权,还是该为地球军人表示遗憾?”
“不为战争和毁灭效劳,而为和平与谅解服务。”伊奈帆回答。
“海塞。”斯雷因点明。
伊奈帆颌首。
“你忘了还有很多值得记下的箴言,比如——战争造就窃贼,和平把他们吊死。”斯雷因嘲讽地笑道,“你该多小心才是。”
“这是关心?”
“我可不觉得。”
两人对视了几秒,随后又分别转开了视线。
伊奈帆看了眼手表:“我该走了。”
“我不介意度过一天没有你的午休。”斯雷因自认为诚恳地说。
“看来我们的意见难以达成一致。”伊奈帆轻笑道。
斯雷因看着他起身的动作,微微恍惚,突然叫停了后者。
“这是第几年了?”
伊奈帆缓缓转过身,道:“阁下,已经十四年了。”他顿了顿又道:“虽然年龄还远不到这个时候——但是,我是不是真的该为你申请医疗看护服务。”话音刚落,一本书砸了过来。伊奈帆轻松躲开,笑了笑,转身离去。
临走的最后,斯雷因听见他的背影传来一句更短的诗颂:“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,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。”
斯雷因望向他离开的地方出了神。午后的阳光想必是灿烂华盛的,他想象着太阳此时的方位。计算了片刻,他不由自嘲一笑。无论它在哪儿,都是照不到自己的。